【酒家-小说】讲不出再见

笔名散文随笔2022-04-24 10:34:210

如果,爱情廉价。离开,无需告别。

——题记

(1)

何小永不止一次为了眼病去医院,她比任何人都坚信,自己最终会变成瞎子。

在走廊上遇到陈子别,他坐着轮椅,一条腿打着石膏,很吃力自己转动着椅子的轮子。

熟人,十年前就认识的熟人。呵,在何小永的记忆里陈子别当年特别拽,接送孩子上下学的时候,眼睛都盯在天上。他的手臂上纹着宝剑,标注着,他是个刁民。

这个时候看他,很憔悴很狼狈。何小永伸手,推着他进了他的病房。

一个躺着一个坐着,闲聊,无非是问问孩子现在读几年级听不听话成绩如何。何小永的眼睛停在他的手臂上,看得不是很真切,就觉得那宝剑不在了,满手臂的伤痕。

坐了许多会,也不见有家人来照顾他。何小永顺口一问:“她呢?”他淡然一答:“离了。”

沉默了一会,他说:“我要脱衣服,身上发痒。”她说:“哦。”

上衣脱下来,就看到他背上都是红红的疹子而且在脱皮,估计是在病床上躺久了。何小永走出去问医生拿了消炎软膏,回来对他说:“擦点药会好些。”

他自嘲的笑:“从进来到现在没洗澡洗头,你会不会觉得很臭?”

何小永也一笑,拿起脸盆打了盆热水,帮他把背擦了擦再给他涂了药。

他的眼圈有些红,何小永想着人生的种种,也陡然觉得心底酸楚。再又闲坐了一会,何小永下楼,帮他打包了一个快餐送上去,说:“骨折还得折腾几个月,希望你早日康复。”

她不是菩萨,这也不是善举,她只是心疼了他悲怆的眼神。

(2)

何小永的眼睛上了三天药,只要去医院,她都会去帮陈子别做一些举手之劳的小事。

她终于问:“手臂怎么变成这样了?”

他说:“你还记得我孩子他妈吧,美女,我拼死追到手的。那种爱,爱得那么强烈那么卑微,我觉得自己不够高甚至不敢跟她并肩走路。太多无法跟外人说的痛苦,呵,你不会明白,我宁肯用烟头烧自己,都不会舍得弹她一指头。后来她去了沿海她姐姐那里,不再回来,只在电话里坚持要求跟我离婚。”

她应:“额。”

“你还是一个人吗?十年前你二十多岁已经单身,应当早嫁了好人。”

她笑:“我不觉得男人堆里还有好人。”然后挑着眉毛看他:“也许好男人就得拿烟头烧自己,证明什么?爱吗?留住爱了吗?”

他眨动眼睛,突然哀叹:“你怎么这样刻薄?”

她嘲笑:“我不能再来看你了,其实我很忙。”

他望着她,给了她很勉强的一个微笑。在那一刻,何小永有些心酸。

(3)

陈子别会每天给何小永打很多次电话,开玩笑说要做她的学生。她笑:“你这样的学生随时会被开除。”

想必住院的日子太过难熬,何小永成了陈子别的免费止疼药,只要她陪他说话,他的腿就不疼了。

就这样开始熬夜,她严重睡不好,却不忍心让对方挂断。他在电话里开怀大笑的时候,似乎真的很快乐。他说:“我突然感谢这场车祸,让我们遇到。城市不大不小,要遇到个熟人有时居然非常难。”

她很平淡地笑,喃喃说:“我肚子疼。”

他说:“那就挂了早些睡。”

在何小永快要睡熟的时候,他打电话说:“在你家楼下,给你送药,止疼片。”

何小永跑下去,他就站在街边的路灯下,拄着双拐,佝偻着脊背。她跑到他面前,说:“肚子疼有什么大不了,你的腿根本不能着地。”

他笑:“我这条腿没有着地,对了,医生说了,这药只能吃一颗,不能长期吃,对胃不好,记住没?”

她伸手帮他拦车,答:“记得了。”然后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他那条不能弯曲的腿塞进车里,疼得他脸色都变了。”

他把头伸出窗外,说:“不管什么事情,只要我能做到的,以后都为你做到。”

她笑笑:“谢谢。”

车子开了一段路,他喊:“幺幺,那药不能随便吃,你要记得。”

那是他第一次喊她喊幺幺,在这个城市,只有父母称呼自己的儿女才用到这个词。当时,何小永突然的眼睛湿了,她在路灯下站着,她甚至无法清楚记起他的长相,但她突然觉得,他们是亲人。

(4)

后来的几天,陈子别总是早上七点准时打电话喊她起床。

他们通电话说着说着手机没电,他也会跛着腿打车,满街去给她配电池送来,甚至还半夜送过一次卫生棉。

男人女人之间的交际有许多种,这些可能是最细微最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一种吧。世上还有多少女人跟何小永一样不得而知,因为她总会因为这些而忽视掉其他的很多东西,无论是对方的长相对方的一切,就只是一谓的感动,坚信别人对她很好。

他在电话里说:“幺幺,当我们在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,才会知道谁真的对你好,才会懂得真爱是什么。等我的腿好了,我要使劲追求你。”

她笑:“批准了,我喜欢被人追求,不过你随时可能被开除。”

他喊:“我要来看你,现在就要看,看一眼就走。”

“疯了,你不想要你那条腿了!”

他继续喊:“不要了!”她叹息:“我去看你吧。”

虽然很晚了,何小永还是提了桶水帮他洗了个头,她只是觉得,如果她这样做,让他觉得幸福,是值得的。而这一切也许与爱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。

她坐在椅子上,趴在他的床沿,喃喃说:“我很想睡,我眯一会再走。”

他的手在她头顶摸了摸,说:“幺幺,你是我遇到的最善良的女人。”

呵,这样的赞美!她其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善良,就觉得自己是个没有优点的女人,所以愈加活得那么满不在乎。

(5)

那个女子在何小永身后站了很久她都不知道,直到她扯住她的头发。何小永扭头,无辜又茫然的望着她,望了几秒钟,甚至不晓得脑袋在疼。

陈子别喊:“放手!”喊得很大力,甚至是胁迫性的,那女人才把手放开。

她问:“这个女人是谁?怎么这么晚在这里,还趴在你床沿睡觉?”

何小永立马解释:“是朋友,我来看看他。”

陈子别反驳:“不是,是我的女人,我很爱的女人。”

那女人又扑过来,陈子别一把将何小永提过去藏在了自己背后,吼:“如果你敢动她,我会让你死成一段一段的。”

显然,这话不像只是说说而已。她退开几步开始诉苦:“我跟了你四年,为你堕过四次胎,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吗?我那么爱你还不够吗?”

他大笑:“你爱我?爱我的钱,每个月两万的钱。我被车撞了之后你来看过我一次吗?只有钱用光了才会出现。我不爱你,从开始就没。”

何小永一直在笑,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笑得出来,就像在看戏的观众。插嘴说:“你既然不爱,为何交往四年?不爱还让她怀孕?”

那女人接口:“你喜新厌旧,所以找这个女人玩玩。”

陈子别伸手打她耳光没打到,怒喝:“你怎么说我都可以,再敢说亵渎的幺幺一句的话,我就让你死。”

何小永望着那个女人,柔声说:“我真没干对不起你的事,我最不屑就是跟女人抢男人。你们的家务事我不掺和,我走。”

陈子别死死抓住她手腕哀求:“幺幺你别走。”

何小永望着他,笑了:“你抓不住我,我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。”

陈子别瞪着那个女人,双目血红:“如果你让我失去这个人,你会死一百次。”

那女人冲过去就用背把门抵住了。何小永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,她挣开陈子别的手,淡淡说:“你已经失去了,很彻底的。”

他的眼里都是泪水:“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?要我给你下跪吗?”

她笑了:“下跪能证明什么呢?就像你用烟头烧自己一样。”

他望着她,然后直挺挺倒在床上。何小永对那个女人说:“让开。”

在的士上,她的手指开始颤抖,不是因为疼痛,而是羞愧活生生莫名其妙被当成第三者。

(6)

拒接电话,无论他的还是他朋友的。那些人都在解释他的苦衷,何小永从来都认为男女关系没有所谓的苦衷,裤子不至于是谁强拉不去的。

三天之后何小永才平复些许,他用一只脚开车来到她家楼下,柱着拐杖爬了几层楼,被她直接挡在了门外。她淡淡说:“呵,混社会混得有钱了,早知道你有钱,我会反过来死皮赖脸追求你。”

他说:“孩子他妈去外地后,为了生理需要,她是做小姐的,我每次都给钱,我怕在外面染病,就固定找她。我和她之间不是爱情。”

她笑了:“解释这些做什么,我照顾你你感动了吗?我只是同情你。”

他问:“只是同情吗?”

她说:“是的。”再加重语气说:“是的!”

他的眼里都是悲怆,背过身去,吃力的下第一个楼梯,突然弯腰拼命的呕吐。何小永扑过去扶住他肩膀,怕他摔倒,他脸上的泪水流得那么醒目,让她的心瞬间抽紧。他哽咽说:“我没事。”

但她分明感觉到他全身都在抖,抖得让她完全不能用理智正常思考。她抱住他,把他的头压在肩上说:“不要走,别走,我会照顾你。”

他们是什么关系呢?她把他扶到洗手间,有史以来第一次帮一个男人洗澡,她的心一直是痛的,就像收留一个被遗弃的孩子。

他们睡在一张床上,他的左手紧扣她的右手压在他的胸口,任凭她怎么小心都没挣脱,他在夜里喊了很多次幺幺。

这一切,跟性无关。那么,跟爱有关吗?

(7)

他说:“幺幺,你那么好那么善良,那么娇贵,我会给你最大的幸福,幸福一辈子。”

她笑。他们似乎是恋爱了,拉过手,拥抱过,还在车上坐过一晚。那晚何小永莫名其妙哭了很久,他劝不住了,就亲了她的嘴。

她还去他在山上的那个家呆了一晚,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和月亮。

晚上躺在一起,总是十指相扣。爱情,在不经意的那个阶段,是清晰的醒目的。

就在何小永相信和肯定这份爱的时候,陈子别消失了。额,不是消失,是电话再也无法接通了。

何小永在几天后的午夜收到他的信息。幺幺,我想有更多更多的钱给你最大最大的幸福,她认识的一个客人给了我很大的一个工程,赚的钱可以让你后半生都安乐享受。你等我一个月,工程开工的那天我就离开她回来你身边。我爱你,很爱你。

何小永笑,钱?钱!他为她花的钱是一板止疼片一块手机电池一包卫生棉。爱?爱!如果她曾经试图去爱他,是心疼着他去换回他的心疼。

她笑着把他的电话拉黑,然后弯腰,呕吐得泪水流了满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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